第2章

废太子的革新志 辉煌灿灿 109863 字 2025-06-11 20:22: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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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在土路上颠簸了七日,车帘始终紧闭。玄乾透过缝隙望去,窗外景色从青石板街巷渐变为枯黄草场,最后连草都稀疏了,只剩灰扑扑的盐碱地在烈日下泛着白碱,像被烤焦的面饼。

“到宁渊县了。”赶车的老卒瓮声瓮气,马鞭指向远处土城墙。墙不过两人高,垛口缺了半边,城门洞开着,门口蹲守的衙役倚着木棍打盹,腰间佩刀锈得能刮下渣。

玄乾扶着车辕下车,后腰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。他穿着粗布短打,腰间别着从京城带的半块石膏——那是他用玉佩跟药铺换的,此刻用粗麻布裹着,贴着皮肤焐得发烫。

“见过玄公子。”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玄乾转身,见一名灰袍老者佝偻着腰,手里捧着个油纸包,“小老儿是县丞李守忠派来的,给公子接风。”

油纸包打开,里面是两块酱牛肉,油汪汪的香气混着陈年老油味。玄乾挑眉,这年月百姓连麸饼都吃不上,县丞却能搞到酱牛肉?他推拒道:“劳烦县丞挂心,不过在下已是庶人,不必多礼。”

老者一愣,赔笑道:“公子折煞小人,虽说您......但到底是龙子凤孙......”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争吵声。几个面黄肌瘦的汉子被衙役驱赶着,其中一人怀里抱着袋盐,跌跌撞撞摔在玄乾脚边,袋子破了,漏出黑褐色的粗盐粒。

“抢盐啦!”衙役扬起水火棍,“李县丞有令,私煮盐者充军!”

玄乾蹲下身,捻起一粒盐——粗粝不堪,混着泥沙和草屑,凑近闻还有股苦涩味。抱盐的汉子哭喊道:“老爷们行行好,家里孩子饿得直哭,煮点盐换粮......”

“住口!”老者呵斥,冲玄乾赔笑,“公子莫见怪,这些刁民总爱偷煮私盐......”

“为何官盐不卖?”玄乾打断他。

老者脸色微变:“这......官盐作坊每月只出三缸盐,县中百姓又多......”

玄乾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盐粒:“带我去官盐作坊看看。”

李守忠的县衙是三间土坯房,正堂供着“明镜高悬”的匾额,却落满灰尘。县丞肥头大耳,见玄乾进来,忙堆笑作揖:“不知公子大驾,有失远迎......”

“不必客套。”玄乾直入主题,“带我去盐坊。”

盐坊在县城西头,靠近卤水池。还未走近,便闻到一股酸腐味。十几个百姓在池边忙碌,用木勺将褐色卤水舀进土灶上的大铁锅,旁边摆着晒干的朴硝草,草茎上结着白花花的晶体。

“这是古法煮盐。”李守忠擦着汗解释,“卤水兑上朴硝草,熬上三日三夜......”

玄乾盯着沸腾的铁锅,锅底结着厚厚的黑色残渣——那是没过滤掉的杂质。他弯腰捡起一根朴硝草,指尖捏碎草茎,白色粉末落在手心里:“县丞可知,这草里的芒硝该怎么用?”

李守忠一愣:“自然是用来提盐......”

“错了。”玄乾从怀里掏出石膏,掰下一小块扔进旁边的清水桶,“芒硝要先用水化开,滤去泥沙,再兑上这石膏水,才能析出纯盐。”

周围百姓停下动作,瞪大眼看他。李守忠脸色难看:“公子说笑了,祖上传下来的法子......”

“那就试试我的法子。”玄乾撸起袖子,“取十斤粗盐,十斤清水,再找块细布。”

很快有人搬来木盆。玄乾将粗盐倒入水中搅拌,待盐溶解后,用细布过滤掉泥沙,又将石膏水缓缓倒入盐水中。片刻后,盆底竟析出一层白花花的细盐,比原先的粗盐干净十倍。

“这......”李守忠目瞪口呆,百姓们则发出惊呼。抱盐的汉子突然跪下:“老爷真是活神仙!”

玄乾扶起他,对李守忠道:“县丞可派人将这法子教给煮盐户,不出半月,官盐便能多出三成。”

李守忠眼珠乱转,忽然堆笑:“公子大才,不如暂居县衙,帮卑职打理盐务?”

“不必。”玄乾擦着手,“在下初来乍到,想先四处走走。”他心里清楚,这李守忠绝非善类,过早暴露锋芒只会引火烧身。

离开盐坊时,日头已偏西。玄乾沿着城墙走,见墙角缩着几个流民,其中一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,臂上缠着渗血的布条,怀里紧抱着个布包。

“怎么伤的?”玄乾蹲下问。

少年警惕地后退半步:“被狼咬的。”

“狼?”玄乾挑眉,“这县城里还有狼?”

少年不说话,眼神却瞟向远处的土窑。玄乾心中一动,从怀里掏出块干饼递过去:“吃吧,我不是坏人。”

少年盯着干饼,喉结滚动,终于接过狼吞虎咽。饼吃完了,他抹了把嘴:“您是新来的?他们说,您是被流放的太子。”

“叫我玄乾就行。”玄乾指了指他的伤,“带我去看看你的同伴。”

土窑里躺着五六个流民,大多是老弱妇孺,其中一个中年人发着高烧,手臂上有深深的牙印——分明是被人用刀砍的。少年咬着牙说:“李县丞的侄子抢我们的盐,不给就砍人。”

玄乾沉默片刻,从包里取出半块剩下的石膏,捣碎了拌上清水,调成糊状敷在中年人伤口上:“明日就会消肿。”他转头对少年,“你叫什么?”

“石头。”少年攥紧拳头,“他们都这么叫我。”

“石头,”玄乾拍了拍他肩膀,“想不想让县丞的侄子再也不敢抢盐?”

石头眼中闪过精光,却又很快垂下头:“我们能做什么......”

“先从一件小事做起。”玄乾站起身,拍掉裤腿上的土,“今晚子时,你去敲县丞府的门,就说有人在西城墙卖私盐。”

“可......”

“放心,”玄乾冷笑,“我保证他看不到人影,只会在墙根下捡到这个。”他掏出一块碎银,埋进土窑旁的松软沙土里,又撒了把盐在上面。

石头皱眉:“这是......”

“明日一早,你带几个人去县丞府门口哭丧,就说有人偷了你们的盐银。”玄乾低声道,“记住,要让全县百姓都知道。”

少年恍然大悟,眼中燃起战意。玄乾转身离开,落日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。他摸了摸腰间的石膏,心想:改良盐碱地需要时间,但盐务是现成的突破口,先让李守忠尝尝甜头,再慢慢收拾他。

是夜,玄乾借宿在县城东头的老猎户家。土炕上摆着一碗野菜粥,猎户媳妇愧疚地说:“公子莫嫌弃,实在没别的吃的......”

“很好了。”玄乾喝了口粥,温吞吞的,带着股苦涩,却比皇宫里的山珍海味更实在。他望向窗外,月光洒在盐碱地上,泛着惨白的光,忽然想起石头说过,开春时有人试着种麦,苗刚出土就全枯死了。

“猎户叔,”玄乾放下碗,“这地真的没救了?”

老汉吧嗒着旱烟袋:“老一辈说,得用石灰拌土,可石灰贵如金......”

“石灰不行,得用石膏。”玄乾脱口而出,话一出口便愣住了——前世纪录片里说,石膏中的钙可以置换土壤中的钠离子,降低盐碱度。他猛地起身,撞得炕桌晃了晃,“叔,这附近有石膏矿吗?”

“西山中就有,”猎户指了指远处的黑山,“可那地方邪乎,说是有瘴气,没人敢去......”

玄乾眼中发亮,连声道:“明日带我去看看!”

猎户被他的兴奋劲吓了一跳,忙不迭点头。玄乾躺回炕上,望着屋顶的茅草,嘴角渐渐扬起笑意。盐务、铁矿、石膏矿,还有眼前的盐碱地——这盘棋,终于有了落子的地方。

窗外,夜风卷起细沙,远处传来县丞府方向的叫骂声。玄乾知道,石头已经开始行动了。他闭上眼,任由思绪飘向明日的西山,飘向那些等待被唤醒的土地。在这片被遗弃的边陲,一个关于文明与革新的故事,正悄然拉开序幕。